【鸣佐】Eyes on me 1
镇上来了一位异乡人。
异乡人对每个抛来好奇视线的居民都报以微笑，不出几天人们便都知道了，这个脸上有奇怪胡须的人叫漩涡鸣人，是个画家。
画家第一次被注意到，是在小镇中心的广场上。
“妈妈你快看，好奇怪的人啊！”
鸣人闻言侧目，刚巧看到孩子妈妈正尴尬地示意宝贝儿子不要乱说话。鸣人抓抓自己乱蓬蓬的黄发，意识到它们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格外扎眼。
“你们好！”鸣人远远地朝母子俩招手，“请问那个……传说中巨大的石像群是在这个镇上吗？”
女人远远地向鸣人点头回以问候，小孩则指着鸣人大声答道：“它不就在你身后嘛！”
鸣人转身，望向空地中央突兀立着的那丛树林。
这个偏远的小镇少有游人光顾，就像这组无名雕像一样，是被葱郁森林阻隔开来的一处宝地。但作为画家的鸣人，自打听闻此处有一奇景后，就对此事念念不忘。辗转多地，舟车劳顿，鸣人终于在一次又一次偏离目标后，抵达了这里。
初到此地的鸣人曾听旅店老板讲过，大家脚下这片宁静的土地其实是一个古村落的遗址。新迁入的小镇居民们如今得以在此定居，还要多亏当年有冒险家无意间闯入森林并发现此地。百年过去，交通早已更加便捷，小镇也逐渐与外界有了联系，这才偶有像鸣人这样来访的游客。而这些游客大多也都抱着与鸣人同样的目的——一睹那组神秘的雕像。
此刻，鸣人站在石像群前，震撼于眼前不似人间造物的艺术品。阳光从树叶间隙洒下，混着雾气，滋润着数十哀叫的灵魂。
人形石像，一共二十八尊，动作夸张，朝向各异。鸣人走近查看，石像多呈后退的姿势，或向后躲闪，或蜷缩躲避。绕了一圈下来，鸣人只觉脚底升起一股凉意，不仅因为这些石像皆是惊恐至极的表情，更因为它们十分逼真。无论是后撤时飞起的衣角，还是紧张下颈部隆起的青筋，种种细节都真实到令人感到惊悚。
树影间摇曳的阳光打在雕像的头顶，留下泛着光晕的斑点，柔和了静谧树林中诡异的氛围。鸣人抬头，圣洁的阳光照耀着人间炼狱般的石像群，好似神明的怜悯。不知这光线是否也在这位不知名艺术家的计算之内。
鸣人走入石像群中，细细打量每一尊石像。鸣人注意到了一个成笔挺站姿的石像，与看似慌忙逃窜的其他人不同，他双脚开立，一手前伸，似骑士执剑之姿，可实际上他的手中却是空落落的，不见利剑。鸣人凑近，在看清石像面孔的那一刻，心中猛然一缩。那石像眼中的滔天怒意竟险些将他掀了个跟头。
“真是……太厉害了我说！”鸣人抑制不住胸膛的起伏，兴奋地夸赞着。如此杰作甚至令他有些微的窒息感。
鸣人于此处驻足许久，迟迟不愿离开。
之后几日，鸣人起床就往中央广场跑，简直像是住在了那里。画家本性驱使着鸣人不由自主地拿起画笔，坐在那片雾蒙蒙的树林中，对着一个个雕像一画就是一整天。
鸣人身边常有人聚集围观。人们多是礼貌地站在鸣人身后静静观赏他作画，偶有几人热情地与鸣人聊上几句，若意气相投，还会相约晚上在酒馆饮上一杯。
“画得好难看啊，一点都不像。”
但来往人群中从未有人评价过鸣人的画，除了孩子们。
“大哥哥，下次学校老师带我们去写生的时候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？”
“来嘛来嘛！平时老师还让我们带着爸爸妈妈一起去画呢，到时候我就说你是我哥哥，老师肯定也会让你参加的啦！”
鸣人哈哈笑道：“好主意，那我们可说定了，要是被老师轰走了我可是会伤心的说。”
“他不靠谱的，还是来当我的哥哥吧！”
“怎么连这你都要跟我抢！”
“我们老师可厉害了，哥哥你去跟她学一下肯定会比现在画得更好看！”
一群刚放学的小孩把鸣人团团围了起来，借着看画家画画的名义躲过了催促回家写作业的父母。听到如此直白的点评，周围的大人们纷纷尴尬地不敢作声，却又不由得将视线投向鸣人的方向。
几天来，镇上早就传开了，这个外地来的“画家”空有热情，却没有一点天赋，即使每天在雕像群前从早坐到晚地闷头画画，也没见有什么进步。但如果让人们点评一下鸣人的画，多数人也只会和这群小孩一样，支吾着说出“不像”这样模棱两可的评价。
天色渐暗，孩子们循着饭菜的香气回到了家中。鸣人抬眼，树丛间溜进来的阳光逐渐熹微。再画一会就回旅店休息吧。
“漩涡先生，您的颜料看起来很特别。”
虽然不知她是何时站在身后的，站了多久，但鸣人还是十分感谢她在开口前贴心地发出了一些声音。
“嗯，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出这些颜料，”鸣人蘸了一些红色在指尖揉搓，“在你看来可能有些粗糙，但我可是下了好大功夫呢！”
女人感到惊讶，弯下腰细细观察这盒已经被用得乱七八糟的颜料：“我也可以蘸一点试试吗？”
“当然！”然而鸣人在递出颜料盒时，还是犹豫了一下，“那个……有些原料我只见过一次，做的不多，所以一直很不舍得用，请你……少蘸一点，好吗？”
她连忙缩回手，惶恐道：“原来是这么珍贵的东西！是我冒昧了，您还是好好收好吧！”
“只是一点的话，没关系的！”鸣人执着着要递出颜料盒，从没有和人分享过颜料的他，十分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机会。
鸣人看着眼前这个黑发女人小心翼翼地挖了一点颜料，在指尖碾磨，恍惚间回想起小时候自己四处寻找适合做颜料的东西时的模样。
“之前一直觉得您的画很特别，想来应该和您用的颜料比较特殊有关系。这块绿色的颜料……有些颗粒混在里面。也许，您可以试着研磨得更细一些？”
“哈哈哈，所以我才说我的颜料很粗糙嘛。”鸣人大咧咧地挠挠头，金黄的发梢不小心被蹭上了些许红色。
“不不不，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自己做颜料，您已经很厉害了！”
但鸣人却不觉得此事稀罕，疑惑问道：“你也经常画画的吧？所以是有人替你做颜料吗？好羡慕你啊！”
“怎么会！”女人慌忙摆手，“我用的不过也就是商店卖的廉价颜料罢了！”
“原来颜料是可以买到的吗？我老家的人们都是自己做的说……”
女人低下头扣上颜料盒，掩饰脸上奇怪的神色：“那个……如果您不介意的话，我明天可以给您带些您没有的颜色来，我之前颜料买得有点多了。”
“那太谢谢你啦！哦对，还没问，你的名字是？”
“啊，是我唐突了，还没自我介绍。我叫雏田，日向雏田。”
“我叫漩涡鸣人，不过你好像已经知道我叫什么了。总之还是谢谢你，雏田！”
“没、没事的。”女人脸颊微红，连忙低下头，道了再见便匆匆离开。
太阳隐匿于山峦的阴影中，没有了阳光加持的石像群，鸣人单是看着，都仿佛能听到它们的哀嚎声。
“还要再画五天才能画到你吗？”鸣人走近那座最为特殊的石像，观察许久，而后叹了一口气。
“早知道不把你留到最后画了，搞得我一直心痒痒，最近画得越来越潦草。”
“你是守护他们的勇士吗？”鸣人学着他的姿势，昂首挺胸，一只手举在身前，另一只手紧握成拳。人与石像相对而立。鸣人装作持剑的样子，猛地挥动手臂，劈向眼前那尊英俊的石像。
“敌人来犯，人们四下逃窜的时候，你站出来大声喊‘我来保护你们’，然后守在大家身前，不肯后退一步。”鸣人一边挥舞着手中无形的剑，一边自顾自地编起故事来。
“真是帅气，我也想和你一样。”鸣人放下手中的“剑”，后退几步捡起画笔，以空气为画布，描绘着他的容貌。
尝试着画出这尊愤怒石像的鸣人，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怒意。鸣人摸着自己皱起的眉头，思索了一下，转而看向其他雕像。惊恐与绝望霎时间席卷而来，量是那尊特殊石像充斥着惊人的怒意，最终还是被其余二十几尊石像的恐惧吞噬。
鸣人身上汗毛倒竖。
“可是你呀……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？”
鸣人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尊石像，似乎要将它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。
-----TBC-------
更新困难户，随缘更新
（多催催没准就更了，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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